原本预想的与实际出现的永远不是一个级别,比如,现在。
巽清原以为会出现一个装了文献的暗格,但没想到出来的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他目前最不想见的某只骚包狐狸。
“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没记错的话……是我的地盘吧。”张佐炎桃花眼微闪,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他装模作样地张望了一会儿,复而把眼神调回到了巽清身上,“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巽清再一次被他的厚颜无耻打败了,他现在除了能拿眼睛瞪着他以外,根本没别的办法可以制他,毕竟自己想要的文书还在他的手里。
不过至于过会儿拿到东西以后,自己要不要过河拆桥,就纯粹看心情了。
张佐炎看着面无表情地巽清,知是自己已经快要触到他底线了,也就没再继续得寸进尺。识时务,知进退,一向是他张某人的作风,否则他也不可能凭着他恶劣的性子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
“行了,别这么苦大深仇的看着我,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现在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谈及正事,张佐炎就收了那一副嬉笑的作态,正色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从你踏入春闱考场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了退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巽清接过那厚厚一沓的文书,扫了一遍封页上的名字,履历,便把东西收到了自己的胸口。“你办事我放心。”
张佐炎知道他固执的个性,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随他去了。既然是既定的事实,那就把准备和后勤的工作全部做到极致,张佐炎越发觉得自己有做人老妈子的潜质。
“你在这边隔会儿再出去吧,前堂全是刘楚的眼线,你就这么走出去会被人盯上的。”
“我没那么多时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安排和调整。”
“……”张佐炎被膈应到了,这货纯粹是拿了东西就准备翻脸不认人了。
(某月:还不是你自作孽耍着人玩,这就是现世报啊现世报
张佐炎:小月月,其实我也可以考虑一下给你免费拉皮条的,你怎么看?
某月:滚!!)
巽清本着表面上依旧是好好先生的道德至上,关照了一下外头疑似被人拖走的倒霉孩子,“刚才跟着我那人,你该不会是做了吧?”他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张佐炎,迟疑问道。
“我像是这么暴力无脑的人么?!”张佐炎白了一眼巽清,自得道,“我不过是让我的人把他弄晕了,好让我的人替进去而已。刘楚在这里的暗桩不少,我不可能从外部一个一个剔除去,现下有这么好的机会,那就借机从内部把毒瘤全部拔除。”
“你盯上他很久了吧。”巽清可不信张佐炎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人把那倒霉孩子给替了,要做到这一点,必是要经过长时间的监视。
张佐炎也不含糊,大方道:“我盯了那小子好几天,他就愣是不脱单。今儿个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刘楚的线人布置就算是铜墙铁壁,我也会让它千穿百孔。”
“好志气。”巽清一指他出现的密道,“我就从这儿出去好了,这个给你,你随便喊个人搭上这张皮就拎出去晃两圈就成。”
张佐炎接过他从脸上撕下来的那层皮,那份冰凉滑腻感让他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别告诉我这是人皮。”
“孙姐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自己去问她。”巽清没好气地拍开张佐炎,“小心点,要是破了可没地方哭去。”
“我还以为她是直接在你脸上上妆的。”张佐炎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那懒丫头向来都是操起笔来直接画的,怎么会?!”
“她是直接在我脸上画的,可能是涂料干了自己在上头结了层皮吧。”巽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显然对这个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正这不是他关心的范畴,手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可能无趣到非要刨根究底不可。
张佐炎对这个倒是很感兴趣,他拈在手里搓了搓,复而展开,还是那么一张脸。相比较这么有趣的东西,他也就对巽清失了兴趣。他朝着巽清挥了挥手,顺带下了逐客令,“沿着这条道儿走上去,就是云阁。我的人在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说就成。”
巽清点了点头,亦是不想理会这个脑子又开始发抽的家伙,可这家伙又横在密道的口子上,他就只能把这人扒拉到了一边。
“巽兄。”
“什么?”
“小心。”张佐炎吐了这两个字后,就从这房间里出去了。只是最后那饱含深意的眼神让巽清觉得颇为不安。
他皱了皱眉,当即就甩开了心头那异样的感觉,走入了那无尽的黑暗。
小心为上。
在他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前,他必是要保全那一部分人。
这是他的责任,作为巽家少主的责任,无法更改,无法逃脱。
既是如此,不若主动出击,也好搏得一丝机会,哪怕希望再渺茫,他也会一试。
他的对手,是权利巅峰上的那两人。在权利与欲望的洪流中,他不过是一枚棋子,只不过由于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而显得比一般棋子的地位要高些。
可是,棋子终究是棋子,永远都是属于可以舍弃的那一方。要想获得主动权,得另想办法才行,比若,能够威胁的到他们的东西。而相对应的,威胁力度越大,自己承担的风险也就相对应的飙升。
巽清并不认为这点程度就能够让自己退却,自己并不是砧板上的鱼,就算是,他也不肯能躺在那儿任人宰杀。
最起码的反扑还是会有的,他不甩那人一脸水,也会让那人吃鱼的时候被鱼刺梗死。
只不过现在的他要顾忌很多东西,毕竟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有家人,有灵儿,也有一帮子损友……有很多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他下不了狠手去毁坏,也不可能去扯断其中的联系,因为这,正是他存活至今的理由,他活着,所以他要去守护,仅此而已。
没有恐惧的人类,其实是最悲哀的一类人,因为他们没有所谓的羁绊,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甚至于你问他们存在的意义,他们也只会无神地望着你,不言不语。
这是最为空洞的人类,不亚于行尸走肉。
淡定如巽清也是会有恐惧的,一如现在他放眼过去无尽的黑暗,虽说密道的情况大抵如此,可依旧挥不去心头的凝重与茫然。
他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来源于崩坏的预想,更是来源于即将失去一切的想望。
然后……
迎来刺目的光明。
是的,正因为恐惧,人们才会加紧步伐。
黑暗过去,人们终会投入光明的怀抱。
恐惧不仅仅是负面因子,而是催人奋进的动力。
而他,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机会?
巽清揉了揉眼,有些不适应这突如而来的光线。他回过头去,看了看依旧黑漆漆的密道,继而扭过头去,对着外头那灿烂的阳光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一切,都会过去的。
“主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门外的小厮听着了里头的动静,心里暗想是不是主子又忘了什么东西,才去了又回的……
“你……”巽清眯了眯眼,方才想起张佐炎对他的嘱托,“先进来吧。”
小厮一听不是自家主子的声音,哪还在外头呆得住,急急就往里头赶。“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你把我家主子怎么了?”
“……”巽清摸了摸鼻子,自己也不至于长了一张恶人脸吧,这小厮是怎么回事?一上来就这么连珠炮似得问话,这张佐炎怎么挑人眼光差的那么大……
小厮这才看清了这个背光而立的男人,当即就想直甩自己耳刮子。现在还认不得这人是谁,他也不用在主子身边混了。
“巽公子见谅,小的一时心急,没注意,没注意,嘿嘿……”小厮干笑着点头哈腰,心里却是苦哈哈地直想撞墙。
“夏生啊,多日不见了啊~~”巽清挑眉道,“本公子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么?”
一次是这样他也就认了,两次,三次,谅他脾气再好,也想把这个小家伙给好好修理一顿。
“巽公子……”小厮快哭了,“小的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么,您就高抬贵手再饶小的一回成么?”
巽清哼了一声,也没想和这小厮多做纠缠,“成啊,那你现在是听我的还是听你家主子的?”
“巽公子尽管吩咐。”小厮看着有戏,当即也就顾不得自家主子。那狗腿样儿,看得巽清瘆的慌,他只能默默为张佐炎烧了一炷香,有仆如此,何其悲哉……
“送我回巽府吧,最好挑一条鲜有人烟的道,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得嘞,小的先去安排两个隐秘卫去。巽公子稍等片刻即可。”
“速去速回。”
“是。”
(安逸的生活告一段落,本卷即将进入**~~撒花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