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景泰宫的路上,叶婉兮始终都在回想着瑾贵妃的话语,可思来想去,她始终都有些糊涂,不过却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瑾贵妃对皇帝的感情很深,而且她很痛苦。
尽管不曾见过瑾贵妃跟皇帝相处的画面,但她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传闻,如今瑾贵妃跟皇帝的关系,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毕竟他们明明都身处皇宫,却甚少往来,皇帝基本不踏入后宫,瑾贵妃也不会前去外宫找他……等将来朱景烁登上皇位,他们也有可能变成这样的关系吗?
忽觉身体发冷,叶婉兮生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
朱雀早早就等在景泰宫外,见叶婉兮瑟缩肩膀行来,误以为她冷,于是命身边的宫女塞了个暖手炉过去,并取笑她道:“三娘,你怎么不去宫宴上出完风头再过来?”
叶婉兮不解:“出风头?”
“贵妃娘娘没有邀请你一起去宫宴吗?”
邀请了啊,可这跟出风头有什么关系?半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啊!叶婉兮微蹙眉头。
见她神情,朱雀便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摆手挥退其他宫女,她解释道:“今夜这场宫宴的目的除欢迎金人外,还有替两位皇子选妃的目的,故所有人都在着贵妃娘娘跟贤妃呢,若她们出现在宴席上时带着谁家的姑娘,那么就是很中意这姑娘的意思,然后这姑娘八成会被选为皇子妃……现在你知道了吧?你错过了大出风头的机会!”
“朱雀,”叶婉兮完全不在乎出不出风头的问题,她顿了顿,终是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殿下要娶我为妃?”
这话带着质问的意味,朱雀讪讪地笑了笑:“其实我有暗示过你,但你没当回事啊!更何况在贵妃娘娘松口以前,主子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哪里敢告诉你?”
叶婉兮摆出个不太满意的表情,然后故意肃声问道:“那你总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受伤?刺客是谁罢?”
这怎么才说几句话就给她下了个套!答不出一,就必须得回答二?朱雀脸上的笑容微僵,试图转移话题:“我先带你去见殿下吧。”
“好,我们边走边说。”叶婉兮微眯起眼睛,语调温柔地道:“或者下次再见到清华道长,我告诉他你喜欢他如何?”
朱雀顿时如同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同时语调愤恨地道:“叶三娘,这件事情到底还能不能过去了?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他,情情爱爱太麻烦,我谁都不会喜欢!”
叶婉兮笑看着她不语,尽管眸光黯淡无神,却依然狡黠如狐狸。
狠狠磨了磨牙,朱雀恨声道:“压根就没有什么刺客,主子他是自己伤了自己。”
尽管早已猜到答案,可叶婉兮的心依然钝钝的痛了起来:“为什么?”
“你别多想,主子也不全是为了你。”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朱雀缓下语气:“你没见现在全京城的人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吗?当朝皇子当街遇刺,身为罪魁祸首的神机营必将遭受到一番大清洗,而主子的目的便是神机营。”
叶婉兮悚然一惊:“他想掌控神机营?”
“即便不能掌控,也要把所有不安全的因素剔除。火铳太过危险,跟神机营为敌,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看,所以主子用火铳自伤,然后借机将神机营里所有怀有二心的人给清理掉。”
他这是要主动站到浪潮之中去吗?叶婉兮沉默下来。
前世的此时,朱景烁还在休养生息,默默蛰伏,今世却毫无预兆地参与到夺权之中来,而这些全是她重生而带来的改变……她有些心慌不安。
他明明该悄无声息地积蓄力量,然后等待时机,现在明明羽翼未丰,却强行站了出来,他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或者不慎被浪潮颠覆吞噬,可如何是好?他本来可以活很长很长时间,若因为她而丢了性命,那她就成了罪人了!
“你别担心!”见她脸色凝重,朱雀突然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并信誓旦旦地道:“作为主子的贴身大夫,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主子的身体没有问题,你嫁给他以后,绝对不用独守空闺。”
啊?什么?叶婉兮怔了怔才突然明白朱雀是在告诉她,朱景烁没有隐疾,她脸上发热,立刻没好气地啐道:“我没有在担心这件事情!”
朱雀诧然:“难道你希望独守空闺?不享夫妻伦乐?咦,三娘,你的脸好红。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也会害羞啊?”
被她公然取笑,叶婉兮着实有些羞恼,可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堵她的嘴,只能恶狠狠地瞪她,但朱雀并不害怕。
幸而很快就到了寝殿之外,朱雀很是体贴地引她进去殿内,然后领着其他在周围服侍的宫人退了出去。
深吸口气,叶婉兮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因为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便格外灵敏,故她清晰地闻到了在甜腻的熏香中所蕴含着的药味,还有血腥味。
周围隐隐有着寒风拂动,大抵正开着窗……他是想散去那些不好的味道吧?
心顿时有些疼,叶婉兮微微抿唇,觉得自己一定得跟朱景烁好好说道说道,他真是太乱来,明明身体就不好,怎么还能狠心对自己动手呢?
但她还没有说话呢,朱景烁先出了声,语气有点儿无奈,又含着一点点宠溺及欣喜:“兮兮,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担心我,你在家中好好养身体便是,怎么还特意入宫来?身上的伤可有好些?”
声音跟平时一样清冷好听,并无虚弱之感,但他既然特意燃了熏香来掩盖住殿内的其他味道,想必这语调也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结果。
想着,她故意弯眉笑了笑,不答反问:“殿下原来喜欢用这种甜腻的熏香吗?还有,不知平时是谁在照顾你,你正生着病,怎还窗户大开呢?”
定眸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朱景烁哑然。早知道会这么快就被拆穿,他真不该听从朱雀的馊主意,必须得坚持自己的意思,换到旁边的寝殿里见她……不过现在怎么做都晚了,他不再刻意掩饰,哑着嗓子低声道:“别担心,我有注意分寸,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