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房梁上的人终于妥协溜了下来,幽幽的声音响起:“你再不松开手,黎裳姐姐可就要被你掐死了.....”
轩辕澈听言,顺从的松开了黎裳的脖子,甚至拿了丝绢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沉声压着怒气问道:“娴儿,为何要让他人来试探本王?”那小丫头默不出声,替黎裳看了脖子上被掐出来的於痕。
“你还是不信本王?”
依旧是沉默,惹得轩辕澈心烦意乱。
“娴儿!”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自己最爱的女人让别的女人来勾引试探自己,这种事情,向来洁身自好的苍雪王爷实在是无法容忍。
叶娴危险的眯起眼睛盯着轩辕澈,眼看着钻牛角尖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对视了将近十息,苍雪王爷终于是不忍与她争辩,败下阵来,轻轻叹了一声:“下不为例。”
“我去给你们拿点心。”黎裳闹了个鬼脸,向叶娴吐了吐舌头低着头跑了出去。
叶娴不理会轩辕澈,坐在软塌上又捏了糕点放在鼻下嗅,却并不吃,放回了碟中。轩辕澈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面不改色心下好笑,这小丫头虽说与他赌气,却还是挂念,找人试探却也担心这糕点里被人下了药。他坐到叶娴身边,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还在生气?”叶娴想把手抽出来最终失败....
“娴儿,你让黎裳来试探我,该生气的是我才对,怎的你又怄上了脾气。”“我又没拦着你生气。”叶娴不服的抬高了下巴不看他,刚刚被吼了一顿现下就像炸毛的野猫难哄的很。“就算你不信我,也应该知道,苍雪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者,昨日的心意,你还没感受到吗.......”那只大手轻轻揉捏着掌心的小手,耐心劝着。“娴儿,我是男人,是王爷,也是你的夫君,我忍不了我最爱的人试探我,你若不信我,我便努力去让你相信,时间为证,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半晌,那只小手蜷缩起来,那人终是妥协,沉闷的声音低声咕哝却又清清楚楚传到他的耳朵里:“我若不信你,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轻雪就是帝医。”
自由之度位于零原大陆的东南方,经历了三代权力更迭后一直有四大家族各执一方管理领地。漆黑的屋子里,轩辕澈迎着月光擦拭着惊痕,塌前,一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半跪在地恭恭敬敬:“自由之度的天火分庄最近活动频繁,您看......”他顿了一顿,对于今日叶娴去红烛楼的原因了然:“知道了,不必理会。”
“还有,龙家的二十万大军似乎是要出境,目前驻扎在漠狐与自由之度边境小镇田午镇中,”“可知目的是何?”
“属下不知......”
“属下还有一事,”“说。”
“西蛮大旱。”
听到这儿,一直镇定自若的轩辕澈终于停下了擦拭银鞭的手,眉头紧皱,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龙家,是何人挂帅?”
“回座主,乃为龙杀座下第六将龙勐,领军二十万人马的轻骑青蛇卫。”
半晌静谧,死寂的如同无人之境,榻上的人低低叹了口气:“退下吧。”
乐正,万俟,巫马,北冥.......
叶娴躺在床上,静静梳理着天火山庄送来的自由之度的信息,这乐正家族,可谓这四大家族中最为鼎盛强势的,祖传古医可活死人肉白骨,族中为人处世也颇具医道医德,据于自由之度西北方向的七座城池,主城也就是家族主系所居住的城池为大城逍遥城;万俟家族虽不及乐正家族中人丁兴旺,却依旧是第二大族,极其擅长炼毒制毒解毒,毒术天下一绝,与乐正家族争执这四族之首多年一直僵持着,据于西南八城,主城万良;巫马家族世代淡泊名利,隐居世外,是最为人所不识的家族,擅长蛊术却绝不外传,由首代家主所培养的蛊王墨枭和能操纵蛊王的秘曲《蛊王殇》,一直是流传至今的家主密令,与乐正家有几分血缘关系倒是长相往来,据于东南六城,主城狄渊古城;这北冥,虽说是这四大家族中崛起最晚的,却是最骁勇善战不惧严寒的,与之骁勇善战的能力正相反,这族中人和巫马家族性情一样隐居山外,不怎么管理尘世事务,倒是带的东北方向六座城池和主城天雪在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低调行事,百姓淡泊和乐。
只可惜,北冥一朝被灭,不也是因为管理不力,下面的领主心生逆反而不知反而招致灭门之祸。五十多年前自由之度曾发生过一次暴乱,导致四大家族中的些许主系旁系不得不流落在外,连各个家族的家主密令也不知所踪。而龙氏,正是在那场暴乱中慢慢显露野心。
龙家不过是北冥族下一个小小领主家族,安然管理那方领地这么多年却在一朝心生逆反。龙家现任的家主龙毅暗中培养的龙杀是她最为在意的。龙杀不同于大陆江湖任何一个门派教流,分为两卫,龙卫和杀卫,龙主明,杀主暗,龙卫中的二十猛将无一不是骁勇善战熟知兵法的人,这才是她日后所担心的......
夜深了,客栈早早就陷入了静寂,胡思乱想了这么久脑壳有些肿胀,叶娴深吸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凝神听了半晌隔壁的动静,她这才放心大胆的蹑手蹑脚下床点蜡,临离开红烛楼之前黎裳告诉她番阳湖南江口流域的釜阳城出现了血衣卫,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她摊开桌上玄月寻来的南江地理图,仔细研究着这黎州中南江和番渠两大运河所经过的城池和流域,她总是觉得血衣卫选择这几个大城小镇下手绝非巧合,这从一家一户灭门之灾到城守不得已封城之举,这一步步倒像是阴谋前的风雨欲来。
“西阳城,莒县,荔城.....番阳,悯城.....”她的手指扫过这几个出事的城池,停在了两大运河交汇之处江畔的悯城之上。悯城在南江和番渠下游,与番阳,西阳,荔城,釜阳城这些上游大城不同,而且这悯城更是仅次于番阳城的商贸人口大城,有着近几十万的固定百姓和流动商贩,而且城池依江而建,南江水穿城而过,一旦决堤,势必会淹了整座城池!
她死死皱着眉头,沿着南江往上走便是番阳湖,湖口为了疏通河道历朝以来建立了无数堤坝番渠,而釜阳城正位于这些堤坝之处,这些堤坝一旦受损,如此多雨季节,势必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糟了.......”
她眉心突突直跳,烛火被夜风吹得恍惚,隐隐约约有着雨腥气,她望向窗外,东方已经见到鱼肚白,仿佛一切都还这么安宁。
“玄月,去把玄蝶从分舵接来,”她前脚刚吩咐完,后脚窗外便传来凄厉的鹰嘶,一个黑衣人狼狈不堪的从窗外翻进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那只鹰盘旋几周也落在了窗台上。“座主!不....不好了......南江决堤了!悯城淹了!!”那人颤抖着手奉上信纸条,叶娴僵着身子接过来,不敢置信的拆开看:
血衣卫连灭三户,悯城封,南江决堤,水淹三丈,死伤遍地。
叶娴稳了稳心头燥火,到桌案前取纸笔写下一连串药材和用具:“玄夕,你去仙藤山,带人采购押送这一单药材器具到悯城,告诉景乐,一定要最好的,有多少拿多少!”她又写下一封书信,塞进信鹰的信筒:“乖,”那只鹰从悯城而来,见过水淹城池的惨烈,分外焦躁:“去,去血殇谷!”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将鹰放出去,现下来不及从分舵调信鹰了,只能委屈这只。
安排好一切,叶娴备出了帝医的一身行装,想到洛秋梧这一手好算盘,她冷笑,帝医死了几个月,也该活过来好好整治一下这混乱不堪的江湖了!
天亮了,玄蝶也从城里分舵赶回了客栈,一进门就见自家主子挽了凤凰冠,正要出门。“悯城情况如何?”见她回来,叶娴又将刚收起来的水蓝裙袍拿出来看着玄蝶换上,玄蝶哭笑不得只能领命,边换衣服边汇报:“悯城因为封城,基本上,没有人在大水来之前逃出来,属下探查到悯城城郊有一处军营,因为离得较远又处在高地,所以并未受灾。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军营的粮草尽数被毁......”
........
叶娴闭上眼睛,“知道了,”
门外,轩辕澈一行人早就等候着了,见她这一身火红便知她已经知晓悯城之灾。“我记得王爷早就派人去盯南江番渠的各个堤坝,怎么还会有今日之祸?”她目光看向身后的水空云苏二人,有疑惑也有嗔责。“属下无能.....没能阻止血衣卫阴谋...”两人跪下认罪,垂头丧气。
“他们拦了两三波血衣卫的人,却没想到洛秋梧会利用城中百姓。”轩辕澈瞅了瞅身后两人,无奈的解释。“这种时候揽责任也晚了,先过去看看吧。”叶娴转身便下了楼,未见轩辕澈有些阴鹜的脸色:“你们起来吧,”他盯着叶娴的背影,极力隐忍着:“本王,是真的不想她去那种危险之地。”
但是一切已经晚了,决堤了,城淹了,他的王妃是帝医,职责所在,就应该出入那种哀鸿遍野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