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新的一天,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同。
一夜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官兵显然没有那个胆量和组织度前来偷袭。他们可没有可以夜视的能力,如果点起火把那几里地之外就能看见了,简直扯淡。因此高冷安排的巡夜,更多的是安大家心的同时,立下一个好习惯为今后的军队建设做个表率。
昨天是胜利的一天,新的一天就是整理的一天。获胜不仅仅是喜悦,也有伤员的痛苦,还有俘虏处理的烦心事。一百零五名战场上获得的战俘是个需要处置的问题,他们昨天不敢说什么,今天见传奇军并不是凶神恶煞不讲道理的群体,就起了脱困的心思,不停的哀求看守他们的士兵。作为原本也是穷苦人的士兵,他们面对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老婆生病在床,不回去一家人会死光的悲惨故事,难免心有戚戚,只能上报给高冷做决定。
高冷不全信,却也知道这些人的话里虽有夸张,但惨是肯定的,因为这一次竟然一个衙役都没抓到,抓到的全是军户和守城兵,他们的日子确实苦。军户一辈子就只能在一个地方当职业士兵,但不仅要自己种田自己吃,还要负责军事行动的劳役,还要免费给上面的军官干活,不然连微薄的俸禄都领不到,最惨的是不能脱离身份去经商做工。
而守城兵是终身雇佣制,其实就是一些罪行较轻的罪犯发配流放到各处,然后一直干到死,不少人是异乡来客,在本地打一辈子的光棍,最后死了野外一杯黄土仅此而已。他们的麻木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因为稍微不麻木一点的都逃走了。
军户再穷也有家业有组织,他们回去的愿望更强烈,守城兵老弱且麻木,在哪里都是无所谓,他们反倒没什么动作,有吃吃有喝喝睡的都比其他人安稳。
高冷想了想,觉得81名军户战俘可以做做文章,其他的24名城兵战俘虽然看起来麻木,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生活的希望,没有人将一条可以看到美好的道路放到他们面前,而自己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既然他们连被俘都无所谓,那一些简单的事就可以交给他们做了。
高冷将自己的想法带到了会议上说了,周历和杜三乡两个军副,以及新提拔上来的大队长都觉得可行。现在他们的人手很缺,虽然经历了一场胜仗,但并不代表那些原本是囚徒的义军就不需要养一养了,如果现在让他们就开始忙碌,无疑加大了风险。
用上俘虏,对大家来说心里都没有什么负担。但高冷的下一个议题就让他们很吃惊了,可以说是先喜后惊。
高冷要给战兵们发俸禄,,每个战兵一月有200文的俸禄,这样一来每个月仅仅战兵俸禄的支出就要100贯以上了。但经过讨论和解释大家觉得还是可以的,毕竟高冷说了:
“这是让其他不是战兵的人向往我们传奇军,只要他们能经过训练,遵守纪律,忠诚于传奇军,英勇作战,都能加入传奇军领这份俸禄。而领了俸禄的战兵们也不能不听命令偷懒耍滑违反军纪,不然的话开除战兵的身份也会少了这份俸禄,也算是给现有的战兵们上一个栓。”
周历看到了核心:“对,如果我们给现在的士兵们开了俸禄,他们自然以传奇军为荣,将可对军长更加的忠心,即使官府再用招抚手段,我们也不怕。”
杜三乡确实从军事上考量:“接下来咱们要收更多的兵,如果给老兄弟们开了俸禄,那新兵有了盼头不说,对比之下老兄弟们也会更觉得畅快。”
高冷不论他们从中想到了什么,但给士兵们开俸禄只是他觉得用查抄来的铜钱支付给士兵,完全是正规化和笼络人心的开始。特别是现在传奇军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扩大数量的时间窗口,这是一剂征兵的强心剂。想一想那些赤贫的农民们,加入了打败官兵的传奇军,不仅能包吃包住,还能拿一个月200文的俸禄,简直可以让不知道哪里找出路的他们为之大大心动。或许这200文就是他们心理天秤上一记决定是否参与“造反”的重要砝码。
而下一个议题则是高冷准备给帮助传奇军做事的俘虏也发工钱,他准备按照工作量来分,完成了某项工作那么这项工作的工钱就由那些做这些工的工人来平分,好做容易做的工作自然愿意做的人多,可定的工钱低,分不到多少工钱;难做的活愿意做的人少,但做完了工钱给的高。高冷想用这样的办法来激励俘虏为他们做事,最终他希望俘虏中有上进心的一些人可以主动请求加入到传奇军里来领200文的俸禄,而不是作为俘虏做活——怎么做都挣不到200文的。
也是这个议题让大家讨论了很久,大部分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让俘虏白干活,但高冷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觉得今后他们的俘虏也会很多。例如他如果打败一支地主武装,那些拿着锄头被迫过来跟他们战斗的农民难道真的是敌人吗?如果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激发了他们的心,让他们最终加入了传奇军,那岂不是壮大了自己,削弱了敌人。
最终见他们仍然不是很理解,高冷还是运用自己刚刚获得一场大胜的威望通过了这一个决议。他让周历想一个办法来保证分发俸禄给兵士们不会出现被克扣和冒领的,还需要分配一下各个需要让俘虏做的工作价值多少铜钱,至少要保证那些俘虏做一天活能得到两三个铜钱,这样不高不低才能让他们更有动力。
新的一天传奇军全部苏醒过来之后,高冷开始将两个庄子的庄头都找了来,问他们这附近李王两家的佃户情况如何,以及并非佃户的其他农民目前都分布在何处,生活的如何。
问过之后高冷紧紧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土地兼并严重,却不知道竟然真的这么严重,难怪让民乱产生,发生了起义。就说李王两家的田地都不知道有多广了,他们纳税的田亩居然连真实状况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其他十分之九居然是“荒地”。而剩余的那些自由农民就不得不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承担了这些地主少缴税所产生的税额亏空,他们多缴了不知多少税。
如果遇到一个不那么上进的县官,或许催缴税款差不多就行了,而遇到了郑敏县尊呢,他真是敲骨吸髓,恨不得比上一年多收个一成,然后在评分中获得上的评价。
如此一来,高冷就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