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亮猫腰沿着树影一路逃窜,好不容易才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手电筒光亮。
他一边往宿舍楼赶,一边伸手摸了摸之前被樊学智一拳砸中的嘴角:“嘶!真特妈疼!”
嘴角的疼是针扎似的,被一脚踢中的肩膀,到现在依然麻木的没有知觉,肯定比脸上的伤要严重多了。
宋亮回到寝室,遮掩着翻出洗漱用品,扭头去了淋浴间,快速冲了个澡。
脱了衣服,才发现膝盖窝一片青紫,被踢中的肩膀也明显高高肿起。
宋亮在心里恨得直骂娘,就他这样,明天的体能训练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晚上躺在床上,宋亮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脑海里止不住回荡何安安白天说过的话。
他高中错过了何安安整整一年的时光,他和樊学智之间的差距是三百多天的时间。
不,不光是高一,何安安打小就经常去大院里玩,她跟着张静总和樊学智凑在一起。
在这么漫长的一段岁月里,他跟何安安呆在不同的学校里,互相够不着,联系不到,互相甚至不够了解,在他不在的时候,何安安身边可能没人么?
尤其何安安长得这么漂亮,性格这么招人疼,谁能不喜欢她?樊学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悉心照料,哪怕是棵树,也早就捂开花了。
在何安安最青涩,最美好的时光里,守护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的人,不是自己,两个人之间错过了这么长的时光,他不可能重头再来,让自己再重活一遍,把何安安追回来,让她完完整整只属于自己。
宋亮直到今天才尖锐清晰的感受到心脏某处被深深刺痛的滋味,痛感从针尖伤口,缓缓蔓延,遍布五脏六腑之间。
他不时回想着当时初见何安安时,这人漆眼冷清一双眼睛里,那些纷杂繁复的情绪。
要说之前,他还曾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只要比樊学智优秀,就足以追回何安安,可是当何安安搬出青梅竹马这个理由来明确拒绝他时,他才真正明白过来,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什么都可以拼命追赶,后来者居上。
宋亮临睡前,眼前晃动的仍然是当年让他惊鸿一瞥后,就牢牢记忆在心中的那一抹美丽身影,那清冷没有温度的目光,明明似寒潭深渊,却偏偏吸引着他如飞蛾扑火般,流连忘返。
樊学智站在于副校长室门前,举着手,犹豫半天,有点敲不下去。
要是没有他爷爷这层关系,他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走后门,请出来假。
跟他一起训练的其他人,和他一样也没有休息,其中个别有女朋友的也都同他一样,一样见不到对方,一样抓心挠肝的想着,念着,却只能拼命的隐忍着煎熬着。
樊学智想到这些,突然就觉得请假这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好像真敲了这个门,开了这个口,他就叛变了,背叛了其他一起吃苦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樊学智纠结了十几秒,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他抬头看着面前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默默的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脚步沉重,高大魁梧背影看上去落寞孤单。
一门之隔的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响起小声交谈。
于副校长:“怎么样?我就说樊老家这小子是条硬汉,愿赌服输!今天晚饭你包了啊!”
赵新国一身趣÷阁挺军装挨着于副校长并排伸脑袋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监视器下,樊学智耷拉着大脑袋,跟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似的,闷头往外走。
赵新国乐了:“这忒妈熊玩意!他的情况我之前不了解,后来才知道上回在医院看到的何老家的丫头,是他女朋友。这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着呢,那丫头压过分数线将近一百分的成绩放弃了名校陪着这傻小子,报了湖南大学。”
于副校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愣了愣,眼睛瞪得老大:“多少分?”
赵新国把何安安的情况说了一遍,特别唏嘘感慨:“听说那丫头是带病参加的高考,连老师都建议复读一年,说她肯定能轻松考进北大清华,她非要陪着傻小子,这才跟了过来。”
于副校长一脸惋惜:“哎呦,是么,别说这傻小子还挺有福气的,何老家那丫头长得多漂亮啊,还这么痴情。”
赵新国乐了,一扫在军区里严肃模样,跟着于副校长,两人娘们似的八卦:“你以为傻小子强哪去了?这小子口袋里见天揣着一张照片,外面左三层右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训练时,只要休息一准翻出来瞅两眼,跟他爸一样,傻兮兮的。”
提到樊学智的爸爸,赵新国跟于副校长同时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
于副校长跟赵新国商量:“这几个孩子也是太苦了,知道你们相中的人都得这么狠训,但孩子们也不容易,你看看是不是。。。。。。”
赵新国直起腰,伸手正了正身上趣÷阁挺军装:“原本也打算给他们几个单独安排假期,不过这事你别张扬,我得拿着周六好好收拾他们一顿,狠狠抡一棒子下去,再把甜枣发了。”
于副校长愣了愣,问:“发几颗啊?”
赵新国眼睛瞪起来了:“一颗还不够啊?就这帮混小子放多了,心都玩散了,你以为训练这么容易呢!不把激情调动起来,谁能玩命配合训练啊!”
于副校长被他一瞪,立马软了气焰,讪讪的瞅人:“你看你,动不动就翻脸,要不说你没文化呢!大老粗一个!”
赵新国冷哼一声,粗着嗓子说:“走了,再呆下去,我怕我控制不住想削你。”
于副校长撇嘴,到底没敢炸毛。
樊学智从于副校长室出来,垂头丧气往回走,不知道该怎么跟何安安解释这件事情,怕她失望。
樊学智走出办公大楼,回头看了眼门口,就有点后悔了,刚才要是敲下去了,没准现在就可以给何安安打电话,汇报这件好消息了。
现在好消息没了,也见不到何安安,他都失望成这样,何安安就更不用提了。
想到这些,樊学智回寝室的几步路,走得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