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的下巴抵着康梓悠的额头，来回摩挲着,“丫头,我好开心,早知道有这样的效果,刚才就不该还手。”
听见这话,康梓悠腾的从楚牧怀中挣扎起来,也不顾会不会扯到他的伤口,对上他一脸傻气的笑,气急道,“哪有你这么傻的,被人打成这样居然还笑的出来,还想着打不还手,带脑子了吗?”
“值嘛。”楚牧的双眼异常明亮,露着一脸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一个值,让康梓悠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搅在一起,无法言喻。想到打架前他不顾情势只为自己对他的态度,这会又是不顾受伤,为了自己这个常年欺负压榨他的人,突然给了一丝阳光,居然可以开心成这样,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心中一阵难过。
忽然间,她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却都如同鱼刺梗在了喉咙,最后只是神色不自然的来了句,“以后,我会对你好一点。”
说完这话,康梓悠马上低下了头,脸上传来阵阵的潮热,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讲出这么...这么侨情的话。
楚牧呆愣了好一会,笑容由浅向深,今天应该是他十六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忽然觉得他再不是孤零零的,动容道,“只要是你,什么样都好。”
气氛怪怪的，康梓悠神色不自然的从土墩上起身,伸手拍了拍黏在衣裤上的泥土,假意咳了几声,“回家吧!”
楚牧的话让她心里有了一种无法言喻但又奇特的感觉,说不上来,但又不反感。
“嗯。”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当康梓悠扶着一瘸一拐的楚牧进家门时,康浩和李玉琪正巧从厨房出来。
李玉琪边走边还念叨着,晚饭都准备妥当这俩人怎么还没回来,在看见客厅中狼狈的两人时,系着围裙的李玉琪几乎是扑到康梓悠身上的,拉着她前后左右仔细查看,满脸的惊慌失措,“这都怎么了,悠悠你没伤着吧?”
一圈检查下来,发现她身上没有伤口这才安心,随即转身看向一旁的楚牧,蹙了蹙眉,不悦道,“小牧,你和人打架了?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学人打架,伤到自己无所谓,要是伤到我们家悠悠可怎么办?”
护女心切的李玉琪,劈头盖脸的朝着楚牧好一顿说,不容他有半句话的解释。
李玉琪以往的冷言冷语,楚牧也习惯了，对于她这番兴师问罪,楚牧不怒反笑,“康伯母,我不会让丫头受伤的。”
话里话外,透露着对康梓悠的宠溺关心,却丝毫没有为自己做解释的打算。
“你...”李玉琪被楚牧的一句话塞得哑口无言,来不及出口的话就这样被生生扼断在喉咙深处,脸上交杂着几抹复杂不明的神情,似有不甘,似很不满。
康浩走了过来,朝着李玉琪语气不满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小牧的错?也不听听孩子怎么讲?”看着李玉琪对待楚牧的态度,康浩就心生不快,一手扶过楚牧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带着他到沙发上坐下,目光在触及他满身的伤痕时,心疼道,“疼的厉害吧,康伯伯带你上医院看看！”
“康伯伯,我没事,丫头已经给我上过药了!”楚牧朝康浩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很好。
对于康浩,楚牧是心存感激的,自从来了康家,他处处关心自己,烦怕自己住的不舒心,而对李玉琪,他也不怨,虽然她嘴上厉害了些,但也是在碰见和康梓悠有关的事上,平时她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日常的吃喝衣用,也从没少了自己。
楚牧自认是个从不在意他人言论的人,目前为止,能控制他喜怒哀乐的只有丫头一人,不管他人如何刁难刻薄,他总是笑着让它消散于风中,从不上心。
“那就好。”康浩轻轻舒了一口气,一副重石落地的模样。
“我倒要听听是怎么回事?”李玉琪心里笃定是楚牧惹的祸,连带着殃及到了康梓悠,板着一张脸,愣是没给他好脸色。
“阿姨,其实是...”
“妈,”康梓悠甩开李玉琪,伸手指着沙发上的楚牧,替他辩解道,“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牧哥哥,今天要不是他,我就得是这副样子回来,”说完越过李玉琪,走到楚牧的身侧坐下,脸上露着担忧,“你还好吧?”刚才进门时,老妈那么用力的推他,不知道有没有扯到他的痛处。
“没事。”楚牧笑笑道。
“这下冤枉小牧了吧,说了多少次,你这个脾气要不得,要不得,就是不见你改...”李玉琪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愣是让他的话没了下文。
李玉琪收回落在康浩身上的目光,心想：冤枉就冤枉,这么大个子还受不住一点委屈?
把话又仔细一思量，这麻烦是冲着自家闺女来的？李玉琪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哎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
康梓悠不停的用左手剥着右手大拇指,满腹纠结,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拒绝和人做朋友才惹祸上身?那样肯定又得听老妈好长一顿说,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身旁的楚牧率先替她开了口,“是几个社会上的人,”边说还边伸手制止了康梓悠继续蹂躏拇指的手,轻轻拍了拍,似在安抚,“这些人经常在学校附近堵下课的学生,收些保护费,周边的商家和校领导对他们也都没办法。”
“这么说,是碰上流氓了?”
“嗯……”楚牧轻轻点了下头。
康梓悠在一旁悄悄打量着自家老妈,这应该不算欺骗吧?他们确实是遇上流氓了,只不过过程要比收保护费稍微……曲折了那么点。
“天哪,学校门口还能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李玉琪惊呼出声,望了眼沙发上安然无恙的康梓悠,心中一阵后怕,好在悠悠今天没出什么事,如若没有楚牧,那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不行,我得去趟学校,找校长谈谈才行……”
行动派的李玉琪说干就干,一边用手解着围裙,一边想要进去卧室拿手提包。
坐在沙发上的康浩赶紧起身,一把按住从他身边经过的李玉琪,“校长是要找,但不是现在,你看这天都多晚了,就算你去了学校,也未必能见到校长。”
“那怎么办?”
“明早去也不迟,快进去盛饭,孩子都饿了。”康浩从身后推着李玉琪往厨房方向走去,试图转移她的思绪,让她别那么激动。
“自家小孩都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你居然还有心情吃晚饭?老康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难道听你啰嗦?”康浩小声的嘀咕着。
“什么?”李玉琪停下脚步,一脸狐疑的盯着康浩。
康浩自知糊弄不过她,硬着头皮冲着她笑笑,正色道,“你说的对,是该去找下校长。”说完率先进了厨房,李玉琪看的是莫名其妙的,随后也跟了进去。
看着老爸终于安抚好暴躁的老妈,康梓悠不禁舒了口气,朝着楚牧小声的说着,“刚有没有扯到你伤口?”
“没有,放心吧!”
“哦。”
夜色完全黑了下来,暖黄的灯光下,一个满身带伤的少年傻气的望着他身侧坐着的女孩,一个是痴痴笑着,一个则是任他看个够。
没有不悦,没有讨厌,有的只是他带给自己的感动,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他;任由自己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他;一如既往对自己好的他;面对旁人时冷酷的他;面对自己时温柔傻气的他,重重叠影,这一切似乎在某个自己不经意的当口悄然入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