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下榻边,一问一答地与景念搭着话。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到东丘的最快时间大概是多少?”
“一个半月。”
“他呢?他也要去?”
“他在陵州去办点事,顺路。”
景念的身上没有披大氅,她坐在椅子上,突然感觉到了热意,就伸手脱了下来。
马车里放了烧着炭火的铜炉,在快要入冬了的天气里,马车显得十分暖和。
楚青修在一旁写,景念在一旁看,马车里一时无话,她也感觉到倦意,打过招呼,衣物都没褪,便躺在了下榻。
不知道是马车的颠簸,还是别的原因,这一觉睡得忽睡忽醒。
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景念二人正在下棋,棋盘还没有铺满三分之一,黑子却已经快无路可走了。
继续睡也睡不着了,她坐了起来,却忘了她现在是在马车的下榻,头撞到了坚硬无比的上榻床板。
“嗯……”子吾世嘴里发出一阵闷哼,对弈中的一人放下手中的棋子,向她走来,纤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里,像是摸到了什么肿块,皱着眉轻揉着,“肿了。”
她突然觉得不自在,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她扯了扯前面站立的人的衣袖,说道:“好了。”
他没动。只是用手挑弄着她的发髻,将睡时弄乱的发丝重新挑到发簪里。
“别弄乱了。”
最后动作强硬地用玉簪一插,松开了她。
看着景念回到了椅子上,她长呼一口气,何时开始怕他了呢。
棋盘上。
景念放下一粒白子,“下棋讲究心静如水,既要注意细微,又要顾全大局,除此之外,还要置身事外,行于雨露之外,你这般执着于输赢,成不了大事。”
楚青修额间是汗,心中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谢公子教诲。”
话一出,他便后悔了,僵硬着脖子望向旁边的子吾世,却看到车里的少女头伸出马车外,浑然不知车里发生的一切。
景念摩挲着白子,“没有下次。”
“嘿!萧宇茗,你干什么去?”少女撩起白纱,看到赤马上二人紧紧相拥,不禁好笑,他们原来可是见一次闹一场的。
策马的萧宇茗,摇了摇手,鬓发飞扬起来,“去北楚。”
北楚?风澜的邻国?赤马已经走远,她回到车里,仔细琢磨。
白语熙的瓷窑在南楚,他们去北楚干甚?
南楚。南楚,南方子楚,南子楚?
北楚,北楚,北方,北方什么?
对于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歌谣,她怔忡地摇摇头,把白纱放下。
她将大氅垫在椅子上,坐在那上面,从点心盒里拿了点绿豆糕,边看他们对弈,边吃起来。
还未入冬,天却冷得异常。马车在驱驰,秋意正在慢慢消失,取代的是寒冬的萧凉。
她喝水将喉中点心的甜味散开,顺了顺嗓子。
“你若无事,便来帮他解了这棋局。”景念下了一粒白子,发上摇摇欲坠的玉簪终于抖落下来,磕在了桌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她应声,俯身把簪子拾起,拿在手上把玩。
她坐在景念旁边,低眉仔细看着桌上的黑白子。
又是一个死局。
当然,是给楚青修的。
她把大氅往自己脸上蹭了蹭,双臂环在胸前,“死的,你要我怎么解?”
微微苍白的脸上因为良好的睡眠染上了红晕,嘴角轻勾,似有似无的笑意。
少年只是看着她,清凉的声音滑进她的心田,“你是活的啊。”
子吾世默,紧盯眼前的少年,猛地抬头,看到却是黑色,她苦笑,她只是适应不了他长时间的凝视,想抬头看看太阳罢了。
可这里是在秋季,没有太阳,更何况,她还坐在马车里。
身旁的少年眸光紧缩,看着她怪异的动作,摩挲着白子的手指突然一握,指节握出了青白。
“景念?”楚青修高声唤道,“你是傻了吗?”
淡淡的眼神瞟过他,他在心里抖了抖,没有显现出来。
他看着对面的少女,支着下巴思索着,清丽的眸子一丝不苟地看着桌面。
她是那么的相信着,信着这一切。
可他们,骗着她。
这一切。
明明这棋局便是不解之局,她这般看,会看出什么来吗?
她就那么相信景念?那么相信他?
对于眼前的女子,他突然倍感歉意。
“噢!”子吾世突然一声惊呼,楚青修将手中还未来得及饮下的茶水放下,凑上前来。
“这样,”她把被团团围住的黑子旁边的一粒白子拿了出来,在把左手手指夹住的一粒黑子放进去。在这一换当中,这一粒黑子起着连贯作用,虽然只是把散乱的黑子连接了一小部分,但是,黑子可有路可走了。“就可以了。”
景念说的,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
坐在旁边看书的景念赞赏地笑了笑,没有看棋局,夹起一粒白子,啪的一声按在了棋盘上。
棋局尽毁。
子吾世惊呆地看着凌乱的棋盘,心中一诧。
他这是生气了,还是恼羞成怒?不过是一场对弈啊。
不,应该不是,他不会。
定是有些用力过度。她看向景念,他脸上的神情却是让她感到怔忡。
那是什么神情呢。无奈,不甘,愤怒,欣喜,淡漠,仿佛这世上所以的神情都在那。都在那。
是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
比起子吾世的惊奇,楚青修平静得甚多,他收拾了黑白子,把茶壶挪移到了桌中心。
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敛眉,暗笑,他,倒是做得出来。
既然都是对的,那就没有错,只是不堪罢了。
既然想要,为何不拿呢,只是不堪罢了。
这种出尔反尔的人,景念应该避人六尺,可如今,还不得不为他所累。
说到底,他是一片残玉,不堪的玉,纵然脱俗,生活在尘中,总会被俗世污染。
景念只是那一瞬,简单的一瞬,复杂的不堪。
可是就是不堪,他后面还是脱俗的。就要不是看到那眼神太过于震撼,与真实,子吾世会认为那只是她的幻觉。
“手抖。”景念清润的脸上掠过一月黑影,他的睫毛微颤,“没用午膳。”
他的理由,还真是雷人。
不过倒也说得过去,子吾世在现代的时候,只要一餐没吃,就会饿得发晕。何况景念从早上到下午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点水,吃了一小块绿豆糕。
她想通了,也就没有深究他之前的神情了。
“给,吃点东西。”她把点心盒递到他面前,顺手从里面捏了一块。
这种绿豆糕是几天前无聊呆在丹颈堂,带着白语熙做的。工序比较简单,又好吃,所以索性她就做了许多。一些留给他们做馋嘴吃了,一些就是现在用来填饱肚子的。
绿豆用的是平常人家已经磨好了的绿豆粉末,原本这绿豆粉末是用来做饼的,风澜的一个特色小吃便是这种绿豆糠饼,本只是穷人家的食粮,但因为味道浓郁,后来便被作为路边小吃,便宜实惠,广受风澜百姓喜欢。
糠饼在丹颈堂的时候,她几乎爱上瘾,每天都要吃两三个,本是美味的东西,她连续吃了四天后,便实在是腻了。现在她在看到这个东西就反胃。
本来,她买着这绿豆粉末是想着自己尝试做一下这种饼,但因为实在吃不下去,就改做绿豆糕了。
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向她看来,清凉清凉的。她不敢看,只是低头吃着。
马车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她吃得略有呛着,只好低声咳着。
“世子,已经到了陵州了。”车外马夫的声音打破这挠人的宁静。
楚青修张开眼,眼神似有似无地飘过他们二人。
他在想,他如果走了之后,这两个人怕是会更加,得寸进尺吧。可惜,竟然看不到了。
他叹了一口气,挑开马车前面的帘布。他也学子吾世的,没有踩上小厮的弓下来的背。果然,又是一番滋味。
然而那小厮在站起来时,脸上已是满脸汗水,这几个主儿,真是要赶他出府吗?
远远地听到外面有人喧闹地迎接他,子吾世笑笑,看向倚在软榻上的景念,他只是陪她浅笑,没有说什么。
“到了陵州,不出去看看吗?”
马车还没有走,子吾世望了望快暗下来的天,内心焦灼地问:“一个月,来得及吗?”
她本事不急的,因为这一天一直在赶路,她又乏力,没有想这事。这会儿停下来了,仔细计算一下,发现时间真是紧到不行。
这些古人是以一刻一时辰的计算,而她那边却是以秒来算。难怪古人悠闲雅趣,只是没有这种时间观念罢了。没有感到紧迫,自然来得悠闲。
景念点亮了灯盏,马车里明亮了起来,他把火折子收好,便道,“慕容眠那边我送了一味药去,勉强能多坚持一个月,时间的问题,你无需担忧。”
这样啊,那她就不需要担心了,她便应了他的提议,“那好,就去玩罢。”
她跳下马车,半刻不见景念下来,出口说道,“你也来。”
马车里响起声音,“我就不了,你玩到打更时便回来,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子吾世一听这话,觉得万般扫兴,本想和他一同去的。不过她一想,像他这种惹桃花的,还是不带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