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骄阳带着鱼邈来到了客栈三楼的上房,走进屋内时却空无一人,只秋暮望一人站在桌前默默看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茶水,显然这屋子的主人才刚离开。
秋暮望环视一圈,目光钉在窗外一蓬郁郁葱葱的爬山藤上,忽然探手在藤蔓间一划,只见一条半臂长的藤枝被他从中扯了出来,握在掌心。
“你不现身,那我只能把你的小宠暂且扣下了。”秋暮望向着窗边冷冷的开口道。
话落却无人回答。
秋暮望也不急,指尖用力一掐藤蔓,软软垂下的绿条儿忽然像活物一般来回扭动了起来,甚至想反绞秋暮望的手,被秋长老三指钳住七寸,制得不能动弹。藤蔓表皮的幽绿渐渐褪去,露出其下一道道金红带黑的斑纹,有头,有尾,有眼,有嘴。
分明是一条花斑的金红小蛇!?
一旁的鱼邈看呆了。
……为何觉得这小蛇有些眼熟?!
秋暮望用紧了紧指尖,被他压制法力的小蛇红信越吐越慢,尾巴也渐渐垂下似要断气。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秋暮望的动作。
“老夫不过来此转转,同各位无冤无仇,几位修士不仅不请自来,还擅动我物,未免太过失礼。”
鱼邈忙循着来声望去,却不见窗外有人。
秋暮望目光一沉,似有风暴酝酿,可开口时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的确是我们失礼,实乃我等有事相求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海涵。”说着,一扬手,将小蛇小心地送了出去。
窗外白光一闪,终于有人影晃过,把小蛇稳稳接了。
“都说来这法器大会的全是些邪魔外道之人,没想到所谓的名门正派言行也不过如此。”
那忽然出现的人正是之前频频引得慕容骄阳等注意的白胡子老头儿,只见他抓着小蛇藏入袖中,腾着云负手而立,一双灿亮的眼睛略带讥讽地看了过来。
秋暮望他们却没有被这冷言冷语击退,相反,向来冷冽自傲的秋长老越发俯首垂眼,任其奚落,甚至主动抱拳再次致歉:“秋某此番实在莽撞唐突,日后定会百倍偿还,只求你能现身听我一言……常公子。”
鱼邈还在努力思忖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那条小蛇,猛地听见秋暮望最后的三个字,脑袋一嗡!
什、什么?
常公子?!
再细看那老头儿的脸,下巴高扬眼带不屑,还有初时和自己说话时的狡黠机灵,缓缓和记忆中的某张脸重叠起来,鱼邈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
原来是他?!
不同于鱼邈的惊喜,那头的白胡子老头儿显然对他们的挑衅很是不快:“什么常公子李公子的?老夫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罢了,大会既已结束,我还有要事在身,小宠之事就当老夫大量,不同你们多计较,若有下回决不轻饶!”说罢,袖摆一甩便要离开。
不过才走了一步前路就被人挡个正着,正是一直沉默未语的慕容骄阳。
慕容门主眉头挑了挑,脸色几经往复,最终也跟着秋暮望一道放下了惯常的清冷姿态,目光诚挚,并不管对方满口否认,仍是一口一个“常公子”的唤他,并速速将那度经灯和沈苑休之事全盘道出。
“事关故人性命,我等不敢托大才有此一举,还请常公子相助。”慕容骄阳垂下头。
面对他们轮番的情意拳拳,白胡子老头儿还是没有动容,反而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嘴角的冷笑也越甚了。
“我没看错的话,你等一个是青鹤门门主,一个是门中长老,我不过就是一个妖修,哪里供得起你们所言的那种宝贝?”
“可你知道有一个人……他可以。”秋暮望忙道。
“呵,”老头儿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你们真是好厚的脸皮,且不说我不认识‘常公子’是谁,就算我真是他……我们以往的交情很深吗?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这话倒让秋暮望顿了下,继而面露无奈。
他们和对方的确没什么交情,甚至当年因为种种误会还曾对他和前门主的关系有过诸多鄙薄仇视,如今想来也是惭愧。
“当年是我们怠慢,常公子自可以不看在青鹤门和前门主的份上,但是……可否请你看在曾时和苑休的一些情谊上,替我们相求那位出手,助苑休一条生路。”慕容骄阳咬牙道。
沈苑休……
听见这个名字,白胡子老头儿眸光一闪,片刻没有说话,就在众人以为他心软松口时,老头儿忽然丢下一句“说得简单,就算我肯,‘他’也未必会肯”的话,脚下轻点便要离去。
幸好秋暮望和慕容骄阳早有准备,知道对方脾性向来乖张蛮横,此番唐突不会那么顺利成事,一见那人动作便上前要阻,结果还未出手,那老头儿自己倒停了下来。
低头看着横亘在腰间的一双长臂,老头儿狠狠地朝身后的人瞪了过去。
就见方才还老老实实站着的鱼邈,眼下却跟只螃蟹一样撒开手脚死死的抱着身前的人,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他,满口惊喜道:“嘉赐啊——!!!!!真的是你!!!!???”
若是之前还有些迷茫的话,此刻这般近的距离和对方对视,已让鱼邈万分肯定自己的判断,眼前人正是多年未见,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好友了。难怪之前那个龟壳算命的摊主会说他是神仙。
可是被鱼邈当做好友的人却并没有他的这份欣喜之情,老头儿袖中的拳头握放了几次后,忽然抬手,直直朝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拍出了一掌。
“走开……”那一掌掌风似刀,毫不留情。
却在将将挨上鱼邈时被拦了下来。
是慕容骄阳。
早有防备的青鹤门门主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那只袭击的手,然老头儿见他欺近却半点不退,一把甩开鱼邈朝着慕容骄阳又是一掌。
慕容骄阳自然要挡,两人便这般你来我往的交上了手。
人在这里,也是救沈苑休唯一的出路,若被他走了,不知下回还有没有机会,秋暮望尽管想怀柔至上,如今也不得不强硬以对,先失礼的把人留下,其他容后再议。于是乎,见慕容骄阳不敢放开手脚一时难分胜负,秋暮望也跟着加入了战局。
对方久居世外,吸纳三界灵气,身法比之过去长了不少,早不是当年的妖修了,而慕容骄阳和秋暮望潜心修炼多年,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亏得法器大会已收,不然这小小一方客栈哪里经得起这三位的恶斗,眼看不过百十招过,已打得天翻地覆,树倒墙裂。。
不过,或许是以多欺少,又或许对方并未使出全力,渐渐地,人数占优的青鹤门两人开始占据上风。老头儿的气息在攻防间越来越飘,最后一个恍惚,竟被秋暮望推挪得失去平衡,整个人都失足的从云端坠了下去!
秋长老见势立马要救,只是才靠近过去,忽然几道炫光从半空浮云间涌来,刺目得将天地都包围了起来。
模糊中,一片璀璨凭空而生,仿若流星缥缈掠过,化成两条坚韧的光缎,将那飞速下冲的人影拦腰卷裹,稳稳当当托着放在了地上。
同时,一阵幽香拂过,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四散在了众人鼻尖。
秋暮望和慕容骄阳闻得心头一跳,眼前乱花纷飞,再定睛下来,四面哪里还有什么客栈,几人已站在了一片白花花的虚无之地。
不远处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黑发如墨无风自动,雪白轻纱浮腾,整个人周身萦绕着絮絮荧光。
男人背对他们,从袖摆处探出一指,轻轻点在那老头儿的眉心,带着一丝嗔怪和无奈。
一瞬间,老头儿一脸的白眉白胡在他的指尖下疏忽褪去,露出其下那张让众人熟悉的娇艳真容。
柳眉星目,红衣加身,甚至比记忆中,更多了几分闪耀的顾盼生姿,不是鱼邈总是念叨的常嘉赐,又是谁?
意识到自己行迹败露,常嘉赐立马收起同慕容骄阳他们交手时浮于周身的煞气,颦起两道好看的长眉,懒懒地咕哝了一句:“啧,谁让你来的……”
被嫌弃的来人却不生气,低笑一声抓了他的手,缓缓转过了身。
一旁的慕容骄阳和秋暮望对上他的脸时猛地一震。
眼前人的容貌未变,可神姿早已不是当年的东门主可比拟,眉心一道若隐若现的金印伴着幽淡的目光,一眼望来,便有种俯视众生的至高疏离之感,超脱三界,今非昔比。
在场的几人皆被对方的气势所骇,虽然无数次揣度过,却从未这般深切体会到自己和大成之士间的差别,这就是飞升之后……天与地的距离?
“门……”慕容骄阳张嘴欲唤,顿了下才觉不对,改了称呼,“见过仙君……”
秋暮望还算冷静,收起繁复的心绪,拱手规整的向东青鹤行了个礼:“仙君,今日是我等失礼于常公子,实乃不得已之举,还请仙君降罪。”
东青鹤的神色仍是淡淡的,眸底光华闪烁,似笑非笑,他扫了眼微低着头的慕容骄阳和大睁着眼睛一脸惊讶的鱼邈,目光又落到秋暮望雪白的发上,摇了摇头。
他说:“你们不必多言,我已经知道了。”明明人在眼前,可那口中说出的话却好像从天边遥遥传来,虚无缥缈,辨不清方位。
果然红尘俗事已瞒不过对方,秋暮望喉头一动,艰难道:“那、那可否请仙君相助……”
其实凭着秋暮望和慕容骄阳与东青鹤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有他和苑休的师徒之情,曾经的他们根本不必担心对方会袖手旁观,以东青鹤的为人,哪怕倾其所有他也一定会倾力相扶,可是如今,秋暮望却不敢作保了,毕竟东青鹤早已不是当年的东门主。
果然,东青鹤听着他一番殷殷恳切的话语神思却丝毫不动,甚至连眼中的那点笑意都没有多一分少一分,比之常嘉赐更少了几丝凡人的喜怒哀乐。
“人各有命,无论是人界还是修真界的事,现下都轮不到我插手干预了……”看着一瞬间面皮煞白的秋暮望,东青鹤仍是道,“而且即便我想,这灯……我怕是也无法长长久久的点亮。”
“为何?难道连仙君也奈何不了这法宝吗?”慕容骄阳不敢置信。
东青鹤只觉掌心捏着的某条小臂不老实的狠狠一抽,他嘴角微不可查的提了提,又紧了紧五指道:“是也不是,你们听我说完,可再做定论。”
“仙、仙君请说。”秋暮望心内大起大落,一时辨不清前路究竟是明是暗。
东青鹤道:“你阅览了那么多的古籍,其内应该没有注明过度经灯的来历吧?它前身乃是离苦大师之物,出自佛修之门,几千年前离苦大师飞升后,佛修一脉式微,他便将度经灯召回身边,亲自看顾。只是……很多年后那法宝不知为何又落回了红尘,最后辗转到了你们的手里。不错,开启度经灯的确需得无上法力加持,可你等须知,于佛门中人来说,这世间还有一物,高于万法,高于天下。”
“是什么?”秋暮望睁大了眼眸。
东青鹤:“佛道根本乃慈悲,可超越佛家诸般万物的,便是慈悲,也就是红尘俗世中的……善念。不同于天地间的其他法宝,一个心地至善之人,便可供养度经灯,只要他善念不灭,灯便不会灭。”
什么?!
……让至善之人点灯?度经灯便可长亮?
这法子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可是转念一想,在法力至上杀戮频起的修真界想找一个极致善人怕远比找一个极致高手还要难得多。若换几个人听说这话,一定会这样想,前路无望。
然而秋暮望和慕容骄阳此刻却同时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向一旁的另一人看去。
鱼邈还在深思着东、东仙君和嘉赐竟然一道出现了,就觉身边射来了好几道直直的目光。
大家……都看着我干什么?!
东青鹤话落,忽然手掌一挥,本藏于秋暮望怀里的度经灯下一刻已到了他的手里,东青鹤指尖轻转,那灯也在他的掌心旋转了起来,越转变得越大,须臾就突破了之前几人努力的极限,成了西瓜大小。
轻轻在手中掂了掂,东青鹤指尖微动,那东西被丢到了鱼邈的怀里。
“你每日放些檀香进去供养,心诚之下慢慢它就会长到你们想要的模样了,哦,它还能做个炼器炉,只要寻到合适的材料,炼成一把上好的法器没有问题。”
说完东青鹤对着鱼邈微微一笑,拉着常嘉赐凌空而起。
常嘉赐挣脱不得,只能遥遥向着鱼邈和他怀里的东西投去有些不虞的一眼。
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慕容骄阳和秋暮望都有些懵,眼看着东青鹤的身影渐渐消失,慕容骄阳不由追了两步。
“仙君……”
这完全褪去冷意的一声低呼让东青鹤再次回过了头来,看着这个已从孩子长成独当一方的男人的,东青鹤眼中的隔膜依稀化去,终于露出其下一丝熟悉的柔软。
“骄阳,你没有让我失望。”
东青鹤说着,又转而看向自己的老友,目光复掠过秋暮望雪白的发丝。
“暮望,保重……”
随着这一句落下,东青鹤和常嘉赐的身影消散在了半空。
同一时刻,慕容骄阳和秋暮望的眼前变回了雅乌镇的客栈,之前同常嘉赐交手打坏的一切也都神奇的恢复如初了,若不是鱼邈怀里还抱着那只西瓜大的香炉,众人几乎要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良久,鱼邈的疑惑在一片沉默中响起。
“我做梦了吗??!!”
方才还觉前路无光的他们,不过一转眼不仅可以救沈师兄了,自己还看到了嘉赐和前门主,还……还得到了一个可以炼法器的大宝贝?!那这样……这样不就可以给门主炼一把天下最最最最最厉害的神兵了?
赶在鱼邈要掐自己前,慕容骄阳一把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不是梦……笨蛋。”
又望向同样回不过神的秋暮望,就见秋长老看着度经灯的眼睫微微颤动,眼角还有点微红。
“回去吧……”慕容没有说破,只是牵着小修士,当先走在了前头。
“门主,我们以后要是找回了沈师兄的魂魄,还能再看见前门主和嘉赐吗?”之前那么匆忙那么混乱,他都没来得及和嘉赐说话呢。
慕容骄阳抬起头,看着那头顶茫茫的浮云,片刻后道:“当然会,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
他们所有人,都会有再见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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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云片风,浮光岚烟,层层叠叠的重楼飞阁半隐于青冥高天之间,迷迷蒙蒙,如雾如幻。
青鹤仙君的虚影游荡了一回修真界,本体却只在书殿中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屋外依然柳烟花雾,惠风和畅。
他起身走出了殿,信步园中,最后在一处沁泉边停了下来,看着前方露出了笑容。
不远处的树下正懒懒地躺着一个红衣人,脸上罩着一片大荷叶,想是感受到上方的视线,他头也不抬的抱怨了起来。
“做什么?你也知道这儿有多无聊,我不过是闲着回人间逛了一圈而已,你这是要怪我?”
青鹤仙君掀起袍角,丝毫不顾身份,矮身坐到了他的身边,笑着道:“我哪里怪你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方才秋暮望和慕容骄阳所见的高高在上,看着身边人时眸底的溺色几乎要溢出眼眶。
“还用你说吗,你的脸上已经写着了!”不讲理的人口气蛮横,伸出手指不客气的指向他的脸上。
青鹤仙君叹气,将那不老实的手包覆在了掌心:“真是冤枉,我只是在想,眼下阎君派来的鬼差应该在来这儿的路上了,一会儿他到了,我要如何对人家交代阴司地府的宝贝又被人偷偷拿去人界的事儿。”
脸上的荷叶被红衣人一把揭了下来,他猛地坐起身,瞪着眼前人,虽然早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对方,但从头到尾都被看在眼里至此才说破的感觉还是不怎么好受。
“你……东西是你自己给秋暮望的,现下可、可不关我的事儿了!”常嘉赐咬牙耍赖。
明明是一张不高兴的脸,但是仙君还是从他眸中瞧出了一丝紧张。
“是,是我干的,与你无关,罪名都是我的。”东青鹤忍着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常嘉赐心下一缓,收了脸上的神情,终于又懒懒的倒了回去,脑袋直接砸进了身边人的怀里。
东青鹤顺势抱住人:“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东西……是你什么时候拿的了吗?”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常嘉赐不甘不愿地坦白道:“就上回你硬是拉着我去那挂满镜子的鬼地方还红缨玉和络石鞭的时候,我顺手……兜回来的。”
“难怪那时你答应的那么爽快。”东青鹤感叹。
红缨玉和络石鞭这两样宝贝随着常嘉赐在凡间时日久远,东青鹤做好了会被他拒绝的准备才提的,没想到那日常嘉赐竟一口同意物归原主了,当时自己还万分惊喜,想来他是早就有了别的打算,真是防不胜防。
“百年之前离苦大师云游四方,你是如何知晓他走前将度经灯赠予了地府阎君的?”东青鹤问。
常嘉赐翻了个白眼:“我平日里闲着没事,好歹也看了不少书行不行。”杂记,私录,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那秋暮望说的那个在入夜山中被祸斗所伤的人其实也是你,还散布了那些法器大会上有至宝降世的谣言……”
“一点幻术而已。”常嘉赐撇嘴,其实根本没有所谓什么被凶兽所伤又复活之事,就常嘉赐这品性,哪里点的亮需得至善至纯供养的度经灯,他能用的只有障眼法。不过那死狗活过来倒不是靠什么妖修打架,从头到尾都是人界那条笨鱼的本事,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这事儿该这么说……你在地府拿了度经灯后偷偷带去了人界,又在凭虚河北岸闹了一场小水灾淹了止契山的寝陵,冲走了萤姝长老的凤仙剑,引得发现到沈苑休魂魄未散的秋暮望不得不下山,再随着那些谣言一道去到法器大会,好把度经灯亲自交到他们的手里……”
至于那些对秋暮望和慕容骄阳的推诿和拒绝,想必也是故意为之,让现下已长得有人腰般粗壮的焦焦变回了小蛇,自己则装作不敌,逼迫不得插手凡人之事的东青鹤不得已前来相助,指点迷津。
这从头到尾环环相扣,说一句用心良苦也不过分。
东青鹤幽幽叹了一口气。
“嘉赐,原来……是你布的结界,”
常嘉赐受不住他这种唏嘘的目光,皱起眉僵硬道:“什么结界?”
“沈苑休是魔修,身死而魂不消的根本……是因为当年你在半轮峰布下了收魂的结界,为他封闭了整个山头,以至魔修的魂魄碎片终年在那里徘徊,对不对?”
东青鹤思索:“回头想来,布界的时间应该是我们攻破偃门的那天……”
那时候自己以为常嘉赐死在了入夜山,伤心欲绝,可却没想到破了偃门后在半轮峰又和他重遇了,东青鹤本以为他是为了去见沈苑休最后一面,其实,在此之前,常嘉赐已悄悄在半轮峰布下了给魔修收魂的结界。
收魂的结界并不难,也不需要太高段的灵力,但却没什么人会这样做,因为若无像度经灯这样凝魂结魄的法宝相助,锁住魔修的魂魄除了自欺欺人外没有半点效用。
却不想,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切。
“你早知会有这样一天吗?”常嘉赐等这一天又等了多久呢?想必阅览各种杂书根本不是嘴上说的什么打发无聊。
“我怎么可能知道,”常嘉赐坐起了身,不以为然。
这一切一切的前提实在太大了,首先要他们俩都度过那狗屁糟心的劫数活下来,然后要东青鹤飞升,自己再阅遍典籍找到能寻回魂魄的法宝,租后再要交到秋暮望的手里?
想也知晓当时的他不可能料到那么多。
“我不过是不想欠他的而已。”这条命,东青鹤的命,说来,都是那个不顾后果的傻瓜让给自己的,常嘉赐没有忘,所以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都想抓住,然后……悉数还给他。
至于以后,鬼知道呢。
想着,常嘉赐伸了个大懒腰,起身缓缓向远处殿宇走去。
行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一会儿那鬼差来,你就告诉他,过一阵子我亲自提着度经灯去还给阎君,还给他赔不是。”
东青鹤看着对方满是诚挚的笑颜,抚了抚额头:“你又想去那里偷他什么东西?”
常嘉赐很是直截了当:“倒霉鬼那么倒霉,谁知道那度经灯最后能不能成事,万一又有意外搞得他魂飞魄散怎么办?反正地府有那么多面三魂镜,借我和他一点也无妨啊,一切因它起,因它终,最后你我他都圆圆满满,也算缘分和功德一件吧?”
东青鹤:“……”
常嘉赐脚下飞走,向着鬼差急急而去:“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就这么定了。”
东青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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