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青鹤问:“你想杀我?”
常嘉赐没有回答,而是恨恨的和他对视片刻后,忽然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东青鹤眉头一蹙,将手探向了他的脉搏,接着,又摸到了他的小腹,只觉掌下一片火烧。于是指尖一转就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到嘉赐的腹中。
一股凉意涌入嘉赐体内,驱散了那被东青鹤震伤的沉痛感,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眉目间情绪纷扰,一番倾轧翻转后,又渐渐全数平静下去,像回到了风浪过后的水面一般。
半晌,东青鹤才收回了手。
“师父……”缓下气息的常嘉赐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东青鹤坐到床边,默默地看着他。
“师父……”嘉赐眸光闪烁,眼底泛起惶惑,好像如梦初醒,“我刚才怎么了?”
东青鹤道:“你之前走火入魔了。”
常嘉赐惊异,似要起身:“什么?!那我……”
东青鹤摁住他的肩膀,将人慢慢推回了床上:“你是不是一直在修炼?”
“我……”
“你太急功近利了。”东青鹤语气里带了丝责备。
“我只是想……快些入门。”嘉赐的脸上涌起茫然,衬着那苍白的面容,越发显得无辜。
东青鹤摇头:“我知你要强,可是你现在内伤未愈,本元未定,过度耗费气脉只会有损肺腑,而且……我刚才探了你的丹田,你的腹中有一股浊气涌动。”
“那、那是什么?”常嘉赐紧张。
“不是我青鹤门心法所练的气息,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梼杌内丹原有的法力。”说到此,东青鹤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那东西到底是凶物,你又根基未稳,一旦运气,很有可能被他所扰。”
“怎么会这样……”常嘉赐怔然,下一刻竟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修行了。
东青鹤意外:“为何?”
常嘉赐垂下眼:“我……不想练了,我不成才,让师父白白挂念。”
东青鹤看着那满面懊丧的少年,道:“只是一时走了岔路,怎能就此因噎废食。”
“可是……”嘉赐激动,“我刚才差些、差些就伤了你,若以后它又再来……”
东青鹤失笑:“不过是梼杌的一些残余浊气而已,这些阻扰还远不足以伤到我。”东青鹤说得已算自谦,其实就算是几头成年梼杌在他面前,斩落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常嘉赐听了却仍是宽心不得,他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难过地眼睛都红了。
“可师父因我涉险,我难辞其咎……”
东青鹤道:“以后不会了,看来你的伤还应由我来治,我也会引导你筑基至金丹初期,待你的气脉稳固,自然可以压制住梼杌的浊气,那样它就做不得怪了。”
东青鹤又说了些安抚的话,这才让常嘉赐暂时答应了继续修行,只是经过刚才一场交锋,他才养好的身子又废了不少,想必短时内都无法再练气了。
看着床上那人带着一脸的心有余悸缓缓闭上眼睛,一手还有些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袖管,东青鹤温柔地替他拉了拉被子。
半晌,又回头去看地上那零落的断剑,眼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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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修行,只能养伤,常嘉赐在片石居的日子便显得无聊了起来。
东青鹤每日酉时来给嘉赐治伤,剩余的时间嘉赐便只能一个人在房中看看书,睡睡觉。他这般的人,哪里又是看书的料,以至于觉是从早睡到晚,人倒是白胖了一圈。
这一日,嘉赐靠在窗台边看着一盆月兰发愣,转头就见外头青琅青仪他们经过。
嘉赐对他们咧了咧嘴,顺利得到了青仪的一个白眼。
青琅问:“嘉赐,你在做什么?”
常嘉赐说:“练功。”
“你这功练得倒是清闲,青鹤门内独一份。”青仪冷哼。
青琅瞪了青仪一眼,又对嘉赐说:“你若闲着,其实可以在居内走走,门主不会怪罪的。”
嘉赐果然面露惊喜。
青琅点头:“除了后山别去,那儿是关押门中犯了错的弟子之处,旁的该都无妨。”
“那你们此刻要去哪里?”常嘉赐见几人手中都端着吃食和衣物,“师父回来了吗?”
“我们这是……”
青琅要说,青仪却对他使眼色,被青琅低声斥责:“你们怎得还不懂规矩?他此刻早已是青鹤门中人,是门主亲自带回来的,难道还要门主来和你们说吗。”
被这么一训,青仪蔫了,一旁一直梗着脖子的青越也低下了头。
青琅这才又对嘉赐道:“我们要去看望青溪,他醒了。”
他们在那儿吵,嘉赐倒仍是笑着,直到听见这话才微微一呆:“青溪?”
青琅怕他忘了,解释道:“你是不是见过他?他之前在你们村中也被那妖兽打伤,和你同一天被救回来的。”
常嘉赐想到那个肚子上开了个大洞的少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他好些了吗?”
“前几日睁了睁眼,应该算是醒了。”
“那太好了!”嘉赐高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福再大也没你大。”青仪轻轻吐槽。
青琅则见嘉赐眼中笑意真挚,便问:“你可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一旁青仪要说话,但想到刚才青琅的责备,又闭了嘴。
嘉赐眸光一亮,转身就从窗栏间跃了出来:“好啊好啊,我想去看看……”
于是几人便一道向着片石居的另一个偏院而去。
原本四位小厮都是住在一块儿的,但是思虑到青溪需要静养,便将他调至到了院里的另一头。
路上一派风和日丽浮岚暖翠,但第一回来此的嘉赐却并无甚兴奋之情,只低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一截青树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琅发现了,稍稍缓了脚步来到他身边,问:“身子还没好吗?”
常嘉赐摇头:“已经好多了。”
青琅说:“那就再休息休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哪里急在一时。”
常嘉赐觉出对方在安慰自己,不由感激一笑:“我也知道,我担心的不是修行太慢……”
“那是为何?”
嘉赐顿了下,老实地把几日前自己差点伤到东青鹤的事告诉了大家,并怕日后再受此干扰,反倒害了他师父。
常嘉赐本以为一定会受到多方责难,至少青仪青越定要嫌弃自己蠢笨,连累了他们敬仰的门主。却不想众人听了他的话竟纷纷笑作一团。
尤其是青仪,笑得一手攀着一旁的青越才没摔倒。
“你……你说你差点伤到门主?以后怕还会伤到?哈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
嘉赐一脸肃然:“没、没有,是真的……我也知道我错了……”
“你是错了,错在做了一场大大的白日梦呐……”青仪继续笑得毫不留情。
青越也抿着嘴肩膀轻颤,用一副嘉赐在自作多情的神色看着他。
嘉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了张嘴都不知该是辩驳还是接着认错了。
好在青琅及时出手,走过去一人给了那瞎捣乱的家伙一拐子,这才回头对嘉赐道:“你放心吧,如今的你是伤不了门主的。”
“我知我修为低微,昨日交手后,更是明了。可我……对我师父动了剑,那是挂在客屋内的古剑,我悄悄看过,剑刃可锋利了,若当时再入几分……”
常嘉赐心有余悸的要解释,却被青仪嗤之以鼻地打断。
“切,那剑刃算什么东西?你可知就连那毕方神兽鸟喙所制的神器都奈何不了半点我们门主!”
常嘉赐一怔。
“还有禄山阁无泱道长的化忌剑。”青越在一旁轻轻道。
“哦,对,那化忌剑可是凭虚河下的上古寒冰锻造,加之无泱道长的法力,却依然破不了我们门主的金光护体。”
“云蚕子的阴阳杵好像也不行。”
“没错,十年前的孤山祭那老头就败了。”
“嗯,别忘了福照影。”
“他更不行了,那把破刀怕是遇到门主的剑气就要变成齑粉。”
“……不知天仕楼楼主能否和门主的拂光剑一战。”
“我觉得难……。”
“嘉赐?”青仪和青越两人越聊越热络,一旁青琅却发现嘉赐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他好心给对方宽慰。
“大家的意思便是你不用太记挂这事儿,门主除了修为无边外,他的护体金光更是威名三界,可谓是刀枪不入,多少神兵法器败于其下,有时根本不需出手,那些东西都近不了门主的身。”
“就、就没有能一战的兵器?”嘉赐惊骇。
“或许有吧,只是,没人知道。”青琅骄傲道。
“是、是吗?那真是……太厉害了!”嘉赐眼神铮亮的夸赞起来,手中的树枝也被他激动地折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