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开始下沥沥小雨,到家已经是密密麻麻了。南宫晚心有点沉,药效也过去更加乏力,走的很慢很静。玄剑等人更是不敢催她,本想给她挡雨,都被她默默的拒绝了。走到院内长廊时她是彻底停了,久久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就表示她想一个人安静,玄剑等人更不敢多言悄然离开。
南宫晚在长廊上静静立着,长廊两边是稀疏的翠竹,长廊尽头便是一方亭子,这是南宫府最喜欢待的地方,喜欢一个人吹着风,喝着小酒,看这一方翠竹摇曳,他总是可以微笑着坐一下午,一晚,一天。现在回想来,南宫府的生活当真是无趣的,回到家里出了练拳和喝酒几乎无事可做,又不出去与人应酬,想和她说话她还总是嫌无趣和厌烦,如今她是多想再听他的训诫和担心。她小时就很喜欢这条长廊,她也想过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长廊上撞撞跌跌的学走路,那时南宫府就在一旁小心翼翼又故作威严的样子一定很有趣。今日见傅家双亲为“逝去”的女儿憔悴至此,她便真的相信,父母是真的愿为自己的儿女去死的。南宫府虽然从不表达,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也是愿意为她做一切为她死的。可她明白的太晚了,她甚至还怨过,他的要求太高太苛刻,甚至觉得他永远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比她好。可此刻才明白她是如此的幼稚和不懂父爱的伟大与深沉。她明白的太晚了!
风一过,群竹摇曳沙沙声连绵不绝。好似南宫府低沉的笑声,听的她都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南宫晚低低的一咳,站的有些乏力。腿刚一软,一人之手便从后环上她的腰,将她身体的大半重量都靠了过去。
“风声,雨声,风吹雨竹声,声声入耳。”秦轩烬将头轻轻放在她肩上低声吟道。
“父仇,家仇,父辱家族仇,仇仇在心。”南宫晚睁大眼睛似是无意识的道。
秦轩烬听她道完微微一愣,转过她的身子,却见南宫晚早已闭了眼睛,眼睫上的泪花若有若无,也不多言,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风竹中久久沉默。
她心中的仇恨太多了,多的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他才想明白,先一段失意,后一段宇寒,爱情对她而言不止不可信还可憎,也或许就如她说言,很让她恶心。他不该在这个关头逼她的,况且他来也本就是想她不要难过而非不开心。
良久,久的南宫晚都要靠着他睡着了,秦轩烬才再次开口,“你该直接对付萧文了。”
“我何曾不想,可……”南宫晚叹气,萧文的势力太强大了,处事也太周密了,她现在所掌握的内容顶多能让他贬官革职,根本不足已毙命。
“对付他根本不需要正当手段。”秦轩烬道。
南宫晚心下一动,抬起头来,“你是说……”
“他如何对你爹,你便如何回他。我知道你想彻底瓦解萧家,可萧氏一族树大根深,你短时间内是根除不尽的。”秦轩烬看着她道,“为今之计你必须有所取舍,一且不说萧文又能容你到何时?你家皇帝还能容你到何时?二,你的真正敌人其实只有一个,没必要牵扯那么多人,浪费时间与精力,更无辜树敌太多;三,萧文一死,萧氏一族便大梁尽断,其余只是强弩之末,自会有人收拾干净,根本不需你亲自动手。更重要的时,你现在没有时间了。”
他说的她都懂,除了最后一条,“什么没时间了?发生什么事了?”
“梁国已经和匈奴开战,圣风的军队也已经调集整齐,只等我回去动军。我明日便要回圣风。”秦轩烬有些不忍不舍道,“你若想离开宇寒和京城这是最好的机会,说不定也是最后的机会。你只要尽快除了萧文,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会部署好一切,在梁国等你。”
看他如此肯定,虽然明知宇寒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她便丝毫不怀疑他的安排与周全。听他之言,她的策略就必须改变,而且一定要快,快的让萧文无暇准备,快的让宇寒措手不及。不正当的手法她用了无数,此刻尽数涌上却反倒不知抉择。又想他明日便要离开,更是难免气躁,一巴掌拍在栏杆上道,“可恨萧文现在戒备小心异常,让人无从下手。”
早在她拍下之初秦轩烬便已将她手握进手心,她那掌拍的极重整个手掌都红了。当下皱眉,再次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才道,“我倒发现萧家有个漏洞你可以钻钻,只是要舍得钱。”
“你是说萧文的长子萧成?”南宫晚抬头,心下一动,萧成贪财吝啬嗜钱如命,早年到处受人钱财她早已知晓,也曾想在他身上下功夫,可萧文最近监管的严,萧成也几乎闭门不出、分文不取。现在朝堂参奏之风骤紧,敢行贿受赂者皆三思而行慎而又慎,萧家作为风暴之心更是谨慎小心,用钱钻洞哪有门路可言?
“还有他的妻子孟氏。”秦轩烬轻声一笑道。
南宫晚低头不语,若有所思,身居后院的女人总是比男子的危机意识薄弱许多。孟氏确实是见钱眼开之徒,说不定真是一条路也未可知?只是如此曲线而上,想要扳倒萧文,还要让他罪大到必死无疑,这钱数必须是绝对惊人!
南宫晚又开始陷入沉思,秦轩烬也不打扰她,直接带她回房亲自给她洗漱替她盖好被子从后面搂着她睡,她又有点低烧,可眼睛闪亮专注根本全没在意。秦轩烬只是侧身撑头看着她笑。她总是在人前尽情展示着她的睿智和才华,显得强势和张扬,让人敬畏害怕,却不知她无意间流露的小习惯小动作真正暴漏着她的品性与真实,更让人心动爱惜。除了洁癖挑剔的毛病让人哭笑不得外,她最让他心水的习惯便是如眼前这样,一旦陷入沉思便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无意识的乱走,另一种便是在自己熟知放心的人面前彻底放空任其摆布。此刻的她便是后者,莫说她现在不知他就在身边,就算他现在拖她去一起洗澡她都不会有丝毫反应。
秦轩烬久久的看着枕边持续放空中的某人,又好气又好笑,又开心又生气。开心是她毕竟是完全放心信任他的,气的便是他这么大一活人恁是被她当做完全不存在,都说了他明日便要走了,她也还不理他。可又不想打扰她,一是本就喜欢她这个样子不忍打扰,二是她心思重不想打扰。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南宫晚的大眼睛终于转了几下,转身面向秦轩烬,“能不能借我三千万两银子?五年之内还你。”
秦轩烬便知她已下定决心,沉思间不只做好了周密的计划竟是连需要的银钱都算好了。当下一笑,侧身从衣物之下拿出两物来,一是一叠银票道,“这是一千七百万两,已经换成你们授天的通用银票,可以随便使用,不用担心来路问题。”又将一枚金丝络雕花令牌放到她手里道,“剩下的,要多少用这个直接到宝熙银庄去取,至于来路问题自己想办法。如果不够就直接找宝熙银庄京郊分局的掌柜要,他可以给你没印号的现银,短时间内五六百万两银子没问题。”
南宫晚早在他说宝熙银庄就一翻而起,现在更是听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咂舌,“宝熙银庄竟然是你开的?它不是天下首富密林庄的名下产业之一吗?密林庄是当世最有名和神秘的组织,因无人知其真名和位置,只知其位于密林深山又拥有金矿银矿无数,手下更是高手如林,故称为密林庄。密林庄来无影去无踪,遍布于所有国家之中又游离于所有国家之外,所有朝廷都将其视为心腹之患而警惕忌惮,又因其财大力大只涉足商界和武林从不过问政事才被各国容之。我竟不知你居然和它有关系,难道密林庄是你们圣风的?”
听南宫晚一袭话说的比倒豆子还快,秦轩烬也觉好笑,但就密林庄和宝熙银庄他都不想多谈,只重新将她按下盖好被子笑道,“你都说了密林庄遍布所有国家之中又游离于所有国家之外,它怎会是圣风的?宝熙银庄是我的也不是我的,只是恰好我能用罢了。别多想了,睡吧。”
南宫晚便知他不想再谈,当下有些憋闷,追问也不是她的风格,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再不说话。
片刻后秦轩烬试探的碰她也被她推开了,当下笑道,“生气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秦轩烬又是一笑,只用力将她揽进怀里才叹道,“我只是不想骗你。以后有机会我自会都告诉你,好吗?”
南宫晚还是不理,秦轩烬将头靠在她肩上闷闷的道,“我明日便要走了。”
南宫晚才放软了身子,只是没说话,过了良久转身将脸埋进他怀里,问,“你真的确定能让宇寒放我走?”
“嗯,你只管报仇便好,其他我自会安排妥当。一月之后来梁国。”秦轩烬微微起身道,说完不管南宫晚反对飞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气息便重了许多,重新躺下,“睡吧。”
知道他的忍让,并心存感激,南宫晚也将他抱的更用力一点,点头道,“好,梁国见。”片刻后又放了手微微抬头,“送你的丫鬟要带走吗?你都留房了。”
“留不留房与碰不碰是两回事。”又提到这事秦轩烬明显有些不高兴,简短的道,“你留着用吧,下人本王还不缺。”
南宫晚却低下头去,掩饰不住嘴角眉梢的笑意。良久才轻声道,“现在你还是孩子父亲的唯一人选。”
秦轩烬全身一僵,刚要动,南宫晚却先按住了他,“不许看我,不许说话!”然后转过身去,“睡了。”
秦轩烬静默良久才也转过身来贴上她的身体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呼吸声重久久不能平缓,却各自沉默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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