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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作派,可不尽然配戏。
“我知道。”陈白起收起嬉笑,正经敛袖直身:“我知将有一场灭顶之灾将要覆顶……然,天无绝人之路。”
天无绝人之路?姬韫暗暗咀嚼品味,只觉字句华美字章,意味深长。
不一会儿,巨带着姒姜一道回来。
明珠暗投,厅堂泻落的朦胧光线,将他堪堪踏入的容貌柔和得没了棱角。
魁梧壮汉的身躯不再,他穿上一套如巫傩祭礼一样禳红袍白的装束,胸前垂着银穗扣挂,身材颀长优美,这一身装束不是楚国南风,据闻越国贵公喜好装扮童子于春社供奉女娲娘娘一遭,以便求得丰绵子嗣与姻缘,是以越国衣饰有此偏好。
他走动间,袍内流逸似水的禳红似火,一头柔软蓬松的浅栗发丝,眸似琥珀浅糜,唇色较常人深,却与禳袍色泽相得宜彰,唇角一笑,便似春水层层荡漾开来。
陈白起愣了一下,姬韫亦片刻怔神。
倒不全为他那美惑近妖的容貌,更因其变化之大,完全迥异两人。
“你怎能将自己变成……”
“恩人好奇吗?其实姒姜可以教你,权当报答你的一番维护之恩。”他走近她,浅浅一笑,柔软得令人目眩神迷。
这是一个擅长美色令人放下戒备之人啊,难怪其父令其一直戴着面具。
陈白起颀赏貌美之人,却不动心:“其实我更好奇越国区区一弹丸小国,何至于赵国此趟大举兴兵进犯,并契而不舍地追捕一逃匿世子?”
姬韫不喜姒三这般轻佻,微微蹙眉。
“哦,这个嘛……”姒姜语含曼曼,久久不吐,反倒偏侧过脸,朝外一挥手。
只见门口匍匐的一众越国奴隶中跳出七人,至胸间取出利器,一阵刀光剑影后,便杀掉了余下全部人,继而跪拜于姒姜身后。
陈白起再观杀人场面,倒不似从前那般色变,她冷冷地睨着姒姜,等他解释。
“我活着之事,不能够让更多人知道。”他无辜地瞅着她:“所以……可否请姐夫暂退一下,我与恩人再详谈呢?”
“我不是你姐夫。”姬韫冷声道。
陈白起看了姬韫一眼:“我承诺过姐夫,不会瞒着他。”
若说姬韫的反驳于姒姜不轻不重,然陈白起的站边却令他嘴角的笑意一凝,他眼神古怪在两人身上勾一转方收回。
“既然恩人于姒姜有恩,那姒姜自不能隐瞒,实则一切的起因皆因……”他令死士在外戒备,便从袖兜中取出一样东西正经递交给陈白起。
陈白起摸着接过,是一张折叠皱巴巴的麂皮,她折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四方圆锥,经纬分明,标示累累。
“系统检测到A级‘鲁班机械图’残章,是否储存于包裹,是/否?”
“这是鲁班机械图?”不等姒姜解惑,陈白起已先一步惊讶地道出谜底。
姒姜面露惊喜,殷切地握住她的双手:“恩人懂得机关术?”
“公子姜,放庄重点。”姬韫攥过陈白起纤白手腕扯于身后,盯凝着姒姜,墨眸覆了一层似的生冷。
要说姐夫严肃起来便像一个食古不化的夫子,忒震摄人,姒姜见双手倏忽落空,被人厉斥德行,只得讪讪一笑。
他暗咂一下嘴——这哪是什么姐夫,分明就是一唯恐女儿被登徒子轻薄的严父嘛。
陈白起自然是看不懂如此复杂的机械图纸,但有系统一番详细说明,她也不算懵懂无知。
“我不懂机关术。”陈白起摇头,眸色深深,却并未多作解释。
鲁班被视为技艺高超的工匠的化身,手工技艺出神入化,更被土木工匠尊为祖师,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发明家,他流传下来的机械图纸被各国当权者趋之若鸷,不惜兴兵抢夺也算合理。
“这只是一篇『魂』木马的机械图纸残章,据闻还另有三篇章,越国国微势弱,缺乏拥有高超技术的工匠师……”姒姜倒也不失望,他盯着图纸舔了舔唇角:“但若这份图纸有人能将其制造出来,其威力无穷绝不亚于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姒姜因脑中妄图描绘的画面而激动,面飘桃粉,肤似琼脂。
“看来你对这份图纸知之甚详啊。”陈白起听他言之凿凿,虽心动却也牢稳住心神,因此品出一份不一样的意味。
“略懂罢了。”姒姜谦虚地笑了笑。
陈白起垂视着手中麂皮:“如此重大秘密,公子倒是舍得拿出来分享啊。”
姒姜含情脉脉地凝注着她,诚意拳拳:“姒姜如今已身无长物,唯恐慢怠恩人,思来想去,只有将它赠予恩人,以偿恩情。”
那厢姬韫闻言面容不豫,先一步截下陈白起的应话:“鲁班机械图此乃墨家巨子不传之技图,早年失窃因此清剿掉潜伏于古焚镇的五百七国细作,墨者早已散布诸国四处寻觅,你又是从何处获之?”
姒姜面容一僵,讶异地瞪着姬韫——他如何得知此事?
“这……”
姬韫嘴角浮起一丝温凉的讥意:“墨子此趟服应诏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连强悍的诸王周侯亦不愿与墨者正面牵扯,你可知……若份图纸在她手中被人知道,将会引来如何的滔天大祸?”
姒姜不笑了,那幽美水涟的面容倏地沉默下来,他仰视着姬韫,多了几分高位者特有的雍奢威严:“姒某绝非想害恩人。”
陈白起怔忡,她倒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大一段渊缘在其中。
本救下一个姒姜便已狠狠得罪了赵国,如今看来,加上这一份来历不明的鲁班机械图纸,恐怕连墨家都一并惹上了!